作者:黎荔
在呼啸前进的大时代中,苦觅一切坚壁上的缝隙,静静地生出根叶,小心翼翼地留下自己的印记。也没有多引人注目的,不过就是山坡上的野花,小小的、破碎的颜SE,仿佛时光中的碎片,从春天的缝隙中流出来,甘于寂寞,甘于冷僻。
你有你的“缝隙”,我有我的“缝隙”。有一个种满多肉盆栽、水养大束鲜花的咖啡馆,有一个经常能淘到各种好书的旧书店,有一处临湖蜿蜒、花木扶疏的公园步道,是我可以容身的“缝隙”,在那里,我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我甚至还喜欢晚上下课后,寻觅夹杂在高楼缝隙中、不明幽深小巷里各SE小吃摊上悬挂的灯泡,那些暖黄灯泡随风摇晃,照着摊主们摆出来的食材忽明忽暗。炉子生起,香气飘散,忙碌了一天,饥肠辘辘驻守一旁,等待着热汽腾腾出锅的一碗市井小吃。那下肚饱暖的一刻,你觉得这个随时会被城管驱赶的夜市,不就是你牵肠挂肚的“诗与远方”?整个世间还有不少类似“缝隙”的地方,只要走运,找到适合自己的“缝隙”,我们就能好好生存下去。也许你的“缝隙”,不过是深夜开车回到家楼下,停泊好车,在淡淡月光下,默默吸一支烟的独处时光。在负荷满满的生命之重的下面,偷过枝桠的缝隙,有一抹月光正在静籁倾泻,轻抚你的脸。
在大时代的缝隙里生存,不急不忙,不温不火,点燃着小小的一盏灯。只要点滴灯火还在,那么,某些生命力还在,呼吸着绵绵不绝的一口气。不管如何被严丝密合计划和管控的时代,总会有些许缝隙的存在。就如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所写的:“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的,他们毫无方向的,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四季循环的古老土地,常常细纹密布纵横,越是冰封雪冻的,越是被撕裂开一道道缝隙,从中可瞥见真实的人新与悲欢离合。
被刻意打扮的历史,总能在严密包裹真相的缝隙中,不经意漏下些许光影,后人偷过这些缝隙中的亮光,也许能艰难地探寻到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