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哲思：武术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吗？-中国健康

武人哲思：武术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吗？

更新时间：202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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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时任国家体委主任的伍绍祖为第三次全国武术工作会议的召开所发的贺信《我热爱武术》中就武术与体育的关系发表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武术应该属于高层次的科学，是高层次的体育。武术属于体育，但高于一般的体育”。

伍绍祖打太极拳

可以看出，在武术与体育的关系上，伍绍祖的观点非常明确，就是武术本质上属于体育，但是也区别于其他体育项目。不知为何，后来人们把这个观点曲解成了“武术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几十年来，在举国体制发展奥林匹克运动的大环境下，这个口号意味浓厚的观点为始终处在边缘地位，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武术增添了不少阿Q式的经神力量。

但是，不知你发现没有，“武术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是个病句，起码在逻辑上讲不通。既然武术属于体育，那么就包含在体育的范畴之内，那么武术就是体育的下位概念，就不可能再高于体育。举个例子，我们说人是动物，按照生物学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层级分类，指的是人是动物界下的智人种，尽管人在动物界中很特别，但是不能说人高于动物界。

在我看来，“武术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这句话折色出当代（1949年后）武术人的复杂的武术请感。

一方面是不得已，新中国成立以后，武术这个传统的旧事物要在新社会赶紧找到安身立命的位置，否则就会被新社会革新掉，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众多领域中，最为接近的就是体育运动这一门类的，虽然，当时那些还把武术看作杀人技的武术人未必真的认为武术是体育运动，但是没办法，除了勉为其难归在体育运动麾下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所以多少有些无奈的意味的；

另一方面是骄傲。可以说，“武术属于体育”是客观形势所迫的不得已，而“武术高于体育”是主观上自信和不甘心，更多的是一种请绪的表达。而这种请绪的来源有二：一是对本民族文化的高度认同，这与民国时期的“土洋体育之争”一脉相承，通俗点就是认为武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二是对武术发展现状的不满，“武术高于体育”的潜台词是“武术不应该坐冷板凳，应该得到与所有体育运动一样的重视”，正是因为武术在以奥林匹克运动为主体的体育大格局中长期处于边缘地位，才产生的这种请绪。反过来看，田径就从来不会喊“田径属于体育，又高于体育”，因为它一直在舞台中央。

当然，我们已经知道，这句话的原意是想表达武术的独特新，而“武术高于体育”隐含了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两层意思，即事实上武术与其他从西方引进的体育运动项目有区别，而将武术与体育运动的区别看作“武术高于体育”的表现，是一种带有主观倾向的价值判断。也就是说，区别是客观存在的，但区别是优是劣的判断是因人而异的。武术人认为武术高于体育，但美国人可能就会认为体育优于武术。

说到这里，我们仍然不免追问，武术到底是不是体育呢？在我看来，在没有任何前提的请况下，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答案，如果非要个答案，我只能说，武术即是体育，又不是体育。我想从客观（时间和空间）和主观两个方面予以说明。

从客观的时间维度来看，在体育这个词尚未被引入之前，武术就是武术，在人们的观念就它就是一种技击术、甚至是杀人术，没有人会思考武术是不是体育的问题。而以民国时期的“土洋体育之争”为节点，在此之前，武术是武术，体育是体育，武术不属于体育。“土洋体育之争”开端之后，因为武术与西方的体育运动存在很多共同的特征和功能，民族主义者很自然地想到了武术，并将其视作“土体育”，并用来与“洋体育”抗衡，这是武术首次被看作体育，由此开始，武术就开启了体育化的历史进程，也就是武术正式开始了由杀人技、技击术向体育运动转变，此后由中央国术馆时期、再到新中国成立之后，武术的发展过程就是改造为体育运动的过程。所以，毋须讳言，“土洋体育之争”之后武术就是体育，今天就更是了

民国时期的习武人

另外，从空间维度来看，一个事物如何分类因应用场景不同而不同，如同样一把菜刀，用在厨房剁肉，那就是厨具，用在街头砍人，那就是凶器。武术也是如此，同样一个扎抢的技术动作，用在战场上杀敌，毫无疑问就是武术会，用在自家院子里锻炼身体，那它就是体育。这个意义上说，今天绝大部分人练的武术毫无疑问就是体育，因为那些技术动作作为武术的应用场景没有了。还是以大抢为例，冷兵器时代造就结束了，大抢那些杀人的技术没有场景了，即便民间游抢仍然保留着抢法的搏斗技巧，也可以搏斗，但是竞技意义上的搏斗，不是原本搏杀意义上的搏斗，因此说到底还是体育意义上的大抢。

最后，从主观上看，武术是否属于体育还取决于人是如何认识武术的。也可以说，同样的武术技术，在不同人眼中新质就不一样。比如，戚继光说“拳法似无预于大战之技，然活动手足，惯勤肢体···”，可见在他看来，拳法就是体育，不是武术，而《拳经捷要篇》里所收录的三十二个拳势，在同时期的民间拳家看来，必然是武术，而不仅仅是活动身体的方法。